“怎么了?”侯伟打量着情绪明显不对劲的石晴雪,搞不清楚她为何怒气冲冲,“那两个逃跑的犯罪分子没找到吗?”
“都已经悉数落网。”
“那不就得了,你在生什么气呢?”侯伟坐回到转椅上,指着办公室外宋佳人那张小办公桌旁的小冰柜,“那里边有凉饮,自己拿。”
“没心情喝,朱强胜究竟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怎么清楚?我跟这人的确是打过几回交道,但当时他的身份是委托人,他跟我说的话,除了他叫朱强胜之外,没一句是真的!不对,他可能就不叫朱强胜。怎么了?”
“他跟我父亲的案子有关!!”石晴雪红着眼眶说。
一听这话,很是倦怠的侯伟瞬间惊醒,他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石晴雪。“朱强胜!?怎么可能与你父亲的案子有关?你父亲不是——”
“我父亲在多年前因公殉职。”
“我记得发生在年三十的晚上......”
石晴雪红着眼眶说:“他那晚不值班,是专门去单位给同事送饺子的。在返回的途中遭遇了袭击,身中数刀身亡。”
侯伟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现场只发现了一枚残缺的指纹。”
“嗯?”侯伟挑动双眉,“难不成这枚残缺不全的指纹是——”
“就是朱强胜的!”
“啊?”侯伟难以置信的张着嘴,“你、你是说朱强胜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对!”
“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侯伟小声嘀咕。看着眼前在努力克制着情绪的石晴雪,心说不能这么巧吧,朱强胜怎么跟谁都有仇?这家伙这辈子是不是就没干过一件人事?
“从案发现场的痕迹能推断出杀害我父亲的犯罪分子的人数应该在3~4名,我父亲当年正值壮年,又是在职民警,即便是在年三十回家的路上也不会太放松警惕,虽然朱强胜死了,但他的同伙仍是逍遥法外!”
“你别激动,”侯伟忙劝说,“既然已经揪出朱强胜了,找到他的同伙指日可待,你先冷静下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就是为了查清楚真相才报考的警校,我拼尽一切进入龙山分局刑警队,就是为了查明我父亲的案子,可、可为什么......为什么朱强胜死了!他凭什么可以死?”
看着大吼大叫的石晴雪,侯伟无言以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石晴雪情绪失控到这个地步。一向克制隐忍的她,在此刻毫不顾忌地发泄着心中淤积许久的怨恨。
设身处地的去想,任谁面临她目前的处境,都很难保持理智。支撑她前进的无非是查明真相、还殉职牺牲父亲公道的信念,更直白的说,是复仇的信念在支撑着石晴雪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成为刑警。用学到的专业技能达成夙愿。
可残酷的命运甚至不肯给她亲手报仇的机会,朱强胜的死亡无异于是一盆冷水,残忍的泼在石晴雪的头上。打击的不光是她坚持复仇的信念,也是她活下去的信念。
人是复杂的,极度脆弱,时常想靠自我毁灭来逃避一切;可人又如钢铁般坚强,只要心中怀有执念,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会一往无前。
人需要一个活下去的明确理由,否则就会枯萎,即便没有死,也成了行尸走肉。对这一点,侯伟深有体会,支撑他挺过愧疚与自责深渊的就是复仇的念头。当然还有家人朋友的陪伴。但来自外界的力量终究只能起到辅助,让一个人变坚强的,始终是坚定的内心。
石晴雪本就没有太多来自外界的支持,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很难坚守住内心。任何安慰的话都是那样苍白无力,唯有一样药可解她的心病。
先让她镇定下来,免得钻牛角尖,把自己逼疯了,她妈妈就是走不出来,最终精神失常的!权衡利弊后,侯伟站起身,抓住了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正大声控诉的石晴雪的胳膊,强迫她看向自己。
“我有话对你说。”
泪流满面的石晴雪喊道:“你知道朱强胜的同伙是谁?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
“我不知道朱强胜杀害你父亲时的同伙是谁。”
“那不就得了,你放开我!”
侯伟坚定的说:“但我有可能找到清楚当年案件真相的人。”
一听侯伟这么说,石晴雪停止了挣扎,一双泪眼瞪的溜圆,死死的盯着侯伟,就仿佛一眨眼侯伟就会消失。“那人是谁?”
“我说了只是可能。”
“你别想骗我!你就是在敷衍我!”
“我没有。我之前跟你提过一嘴,我收到过几条可疑的信息。发来短信的人非常神秘,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何目的。”
石晴雪眨了眨眼,“你为什么提起这个——”
“朱强胜有可能认识给我发来神秘短信的人。”
“真的吗!?”石晴雪匆忙擦了擦眼泪,“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先坐下。”将石晴雪按回到椅子上后,侯伟拿出放在办公桌抽屉中的旧手机。这部手机中就插着他之前还在龙山分局任职时使用的手机卡。
他翻找出那几条险些让他丢了性命的神秘短信,拿给石晴雪看。石晴雪看过之后更困惑了,“这都是什么?”
“就是这几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把我引向了好几个犯罪团伙,那几起案件的侦破你也都出力了。云顶,忘了吗?”
“怎么可能忘......那么多无辜的受害人,很多还都是未成年人。”
“就是这些短信把我引向的那几个犯罪团伙。”
“而朱强盛和发来短信的人有关联?”
侯伟点点头,“我不清楚他们是何种关系,但认识的可能性很大,考虑到发来神秘短信的人对辽江市的阴暗面了如指掌,他或许也知道当年你父亲遇害身亡的真相。”
“我要找到这个人。”石晴雪的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宇哥也想找到他,所以能别发疯了吗,”侯伟指着靠墙摆放的简易床说,“你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躺会儿,我下楼买点夜宵,再带回来几瓶啤酒。吃好喝好后,你就在我这里睡一觉,第二天该上班上班去,懂了吗?”
石晴雪默默点头。
“多大人了,还让别人操心!”侯伟向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喂。”
“啊?”他回过神。
“谢谢。”石晴雪嘟囔道。
侯伟翻了个白眼,“夜宵钱AA啊,可别指望我请你。”
石晴雪破涕为笑,“我请你好吧!”
侯伟哼了一声,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