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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风一剑的一剑

  底牌尽出的虞衡一,到底有多强?

  至少在吴楚风看来,光是凭那真气雏形,自己恐怕在他手下难走过三个回合。

  便是拼命,十个回合内,恐怕也会被其斩于刀下。

  但便是这般姿态的虞衡一,却竟当真被赵易一枪正面击落,打碎了所有骄傲。

  那赵易,又该是何等恐怖?

  吴楚风心头乱跳,在场谁看不出来,此时的赵易,分明还仅有余力。

  他忍不住问道:

  “赵兄,此枪何名?”

  赵易淡淡一笑,回道:

  “惊蛰过后,是为春分!”

  春分……

  看台上下,尽皆轻吟着这两个字。

  途岳看着台上的少年,目中异色连连,欣赏之色丝毫不掩。

  容貌清冷出尘的玉冰蝉亦喃喃自语:“这大成枪势,暗含四时之理,一个束发少年,为何能够领悟这般天地至理?”

  杜乃容忍不住感叹:“逍遥阁,当真是代代皆有妖孽出……”

  海棠娇美眸微动,表面上似乎对自己有一个这般合作伙伴与有荣焉,心头却在滴血。

  这般妖孽,本该是她海棠娇的人!

  她暗暗咬牙切齿,此事过后,说什么也得跟老家伙再要些好处。

  众人不由望向安坐不定的严如松,却见对方仍旧慢悠悠品着茶,似乎对赵易的胜局早有所料。

  事实上,若要问严如松,他又哪有答案。

  当初本以为只是师父见这少年性子坚韧,起了爱才之心,如今看来,分明是捡了个宝。

  他悄然看了眼身旁的虞正言,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甘棠县丞大人,此时面色似乎如常。

  但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他的抓着大椅扶手的关节已然发白,望向擂台的目光,隐隐有摄人的光芒闪烁。

  他似想到了什么,故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虞正言:“虞大人还不叫停这场比斗吗?”

  虞正言目不斜视,只淡淡道:

  “生死有命,衡儿既然签了生死状,若未认输,此战便未止。”

  好狠的家伙。

  在场几人无不暗暗摇头,此时任谁都能看出,虞衡一已然败落,若是再打下去,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但这姓虞的,竟似乎完全不在意爱子的性命一般。

  难道虞衡一还有翻盘的后手?

  众人看向场内,却见赵易枪下,虞衡一口角溢血,肩头不断有殷红的血液流淌。

  此时此刻,他的面上仍挂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之色,似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今日竟会如此惨败。

  赵易却不打算对他留情,毫不客气地讥讽道:

  “一枪之下你便败了,比起杜武侯来,你似乎更差了几分。嗯,比起我师侄,你更是差了千万里。”

  “你!!!”

  虞衡一暴怒挣扎,赵易却是手中力道一重,对方肩头的伤势牵动,忍不住剧痛哀嚎起来。

  昨日他如何羞辱的吴阿丑,赵易还历历在目,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以其人之身罢了。

  “岂敢辱我!岂敢辱我!”

  这时候,虞衡一似乎彻底陷入了暴怒之中,他口中不住低吼:

  “我乃帝子后裔,天生贵血,你们这些陋巷出身的杂种,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赵易却冷笑起来,黑色的靴子一脚踩在了他的肩头:“帝子贵血,如今在我足下。”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刹那间,虞衡一变得无比狂暴。

  但赵易却见到,有一缕缕浓郁的黑色气血在其周身疯狂流淌,不断凝结升华,似要产生质变。

  真气雏形!

  “想当着赵某的面突破洗髓,当赵某是死人不成。”

  赵易面色冷然,哂笑一声,忽然松开持枪的手,猛地弯腰递拳。

  双手呈环抱之势,却瞬间印在了虞衡一身上,将他汇集的血气顷刻间搅散。

  虞衡一顿时察觉不对,赵易那古怪的拳劲,竟能借力打力,反过来侵袭他自己的经脉。

  这一刻,虞衡一终于意识到了对方的恐怖,色厉内荏地开口大声警告:

  “赵易,你敢坏我破境,我虞家绝不会放过你。”

  “尽管来便是。”

  赵易冷笑一声,自己与虞家之间的恩怨,早在自己与容容的姓名出现在名簿之时,便已没了转圜的余地。

  于是他拳劲一变,掌心宛若托起日月,虞衡一那本就暴动的澎湃血气顿时被赵易所控,猛地侵入虞衡一的经脉。

  “啊!!!”

  伴随着虞衡一的惨叫声,突破之势逆转,虞衡一全身涨红,口中喷出大口的鲜血来。

  再这般任由血气暴动,莫说突破,若无灵药相救,虞衡一半年内怕是都无缘洗髓了。

  这般时候,看台之上的虞正言终于再难坐视,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

  他轻叱一声,腾身而起,便要向擂台掠去。

  但他身旁的那位亦早有准备,一步挡在了虞正言身前。

  严如松面上含笑:“虞大人,您这般做,可就坏了规矩了。”

  “此事老夫之后会有所偿。”

  虞正言却不打算与严如松多说,便要一掌将其击退。

  严如松寸步不让,踏步如镇岳青山,抬掌与之相对。

  肉眼可见的二色罡气,在空气中碰撞在了一起。

  “砰砰砰砰砰!”

  刹那间,犹如地龙翻身,大地猛然震颤起来,二十余座临时搭建的擂台,竟在这一掌之间崩碎了大半,砖石横飞吓得众多看客哭喊着奔逃。

  虞正言与严如松各退一步,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疑色。

  虞正言凝眸看着严如松,沉声道:“不动金刚严如松,皆言你是甘棠藏得最深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严如松面无表情回应:“相比之下,虞大人方才叫做深藏不露。”

  虞正言却不打算再与严如松打机锋,看向身后的陈归野,轻声道:

  “拦住他。”

  口中则对着赵易喝令道:

  “赵易,今日大比已毕,本官命你即刻停手。”

  赵易只当没有听到,手中太极却加快了几分,使得虞衡一痛苦惨叫起来。

  虞正言见状,眉梢终于现出怒色,脚下罡气涌动间已浮空于擂台附近上空,五指凌空虚张,朝着赵易抓去。

  即便相隔数十丈,赵易亦感觉浑身血气一凝,血肉骨骼似乎都要被无形的气劲捏爆。

  罡气破体,凌空杀人,真罡高手果然不愧为“非人”前的最后一步。

  若是让虞正言这一爪彻底捏合,恐怕赵易的筋骨都要被摧残重伤。

  虞衡一见得此景,顿时边呕血边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该死的杂种敢伤我,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但下一刻,虞衡一的威胁声却戛然而止,只因他分明看到,此时赵易的眼中,竟无有半点畏色。

  恰恰相反,前世今生交织的戾气,此刻在他眸中彻底爆发!

  “想杀我,那就先替你的好儿子收尸。”

  赵易嘶吼一声,身躯血液竟发出海啸之声,隐隐似有惊天龙吟响起。只见他咬牙握拳,被那隔空罡气压得弯曲的身躯,竟在这一刻绷得笔直。

  死!

  少年陡然握住身畔长枪,朝着虞衡一的脑袋贯下。

  虞衡一的面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了惊恐之色。

  而虞正言眉头一皱,作为真罡高手,竟对赵易产生了一丝忌惮——

  此子武慧近妖,心性更是坚韧不拔,虞家与之已生龌龊,今后恐成后患。

  思虑间,他已变爪为掌,抬手一挥,赵易的手便难以控制地偏移,长枪落在了虞衡一脑袋旁寸许之地。

  而后一挥袖,便要将虞衡一凌空带走,救下其性命。

  但一声带着哭声的嘶吼,却让他停下了动作。

  “父亲,杀了他!杀了他!”

  虞正言这才发现,方才那一枪之下,虞衡一虽未受伤,身躯却在剧烈地颤抖,显然是被惊到了神魂,坏了武道之心。

  这一刻,他的眸间杀意顿时涌现。

  若此子不除,恐怕会成为衡儿的心魔!

  这位甘棠县丞不愧是言语可定生死的一方巨头,竟在瞬息间下定了决心。

  “竟敢当众违逆朝廷命官,便让本官给你一些教训!”

  虞正言轻叱一声,竟不顾身后击伤陈归野后奔袭而来的严如松,持掌如刀,便要朝着已无多少战力的赵易挥去。

  这一击,便是洗髓,亦当被当场腰斩,绝无幸理!

  然而下一刻,一股强烈的警兆,却陡然在他心中闪过。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收手,可一缕发丝般大小的剑气,却比他还快。

  似有微风自虞正言指尖刮过,虞正言那真罡境堪比金石的指尖,竟有血液飙出。

  数十丈外的树梢之上,有白发老者悠悠开口:

  “今日倒是有趣,年轻人的盛会却闹出这般大的阵仗,不如老头子我也来凑凑热闹?”

  便见其一拍腰间,酒葫芦中飞出一注酒水,瞬间散作无数浮空剑气,宛若飞花盘旋。

  “风一剑……”

  虞正言眼中闪过忌惮之色,握拳藏起犹在滴血的手指,拱手道:

  “风老误会了,虞某不过是见爱子有性命之忧,一时失了分寸罢了。比武已毕,赵小友实力超绝已夺魁首,正该停手,上台领受朝廷嘉奖。”

  风不忌却笑了,一本正经道:

  “非也非也,老夫一向最讲规矩,你家小儿既然未曾认输,又怎能言败?况且那张生死状,可是你本人拿出来的。”

  “这……”

  虞正言一时语塞,他虽有底牌,却不欲此时与这老家伙拼命,只得沉吟半晌道:

  “小儿无端,昨日伤了贵阁高徒,本官一直心怀愧疚,愿拿出一对六合登云靴、十瓶碧云淬体丹、一套三品灵甲,以及一万两白银作为补偿。”

  这是要拿钱买命了。

  老风不语之际,其余高手却皆是暗暗心惊。

  若要算起来,以上这些买命钱,价值怕是已在三万两以上。

  虞家真不愧是千年不绝的大族,绝对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出手便是这般大手笔。

  “真是狗大户啊。”

  赵易暗暗咋舌,瞥了眼仍满脸不甘的虞衡一,心中虽然欲杀之而后快,却明白今日恐怕只能到此为止了。

  一来方才挣开虞正言那一握,早已几乎将他全身气力尽数耗尽。此时莫说杀人,便是提枪的力气,他也不剩几分了。

  二来,若要杀虞衡一,便要做好和虞家全面开战的准备。

  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是他抬起手来,十分勉强的拔出长枪,痛得虞衡一面色更加苍白。

  “虞公子,多谢你的礼物了。”

  赵易笑了笑,也不再去看对方,以枪做拐杖,便要艰难下台。

  擂台远处,容容的小脸上带着担忧,飞奔着便要过来搀扶他。

  “我没事……”

  赵易怕她担心,远远便打算安慰。

  但在这时,他却忽闻身后有无比怨恨的声音响起: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赵易心中警兆大作。

  陡然回身看去,便见横躺在地上的虞衡一,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块木制灵位。

  上书:

  先祖虞公讳天海府君之神位。

  在其眉心之间,赫然有血珠渗出,被其蘸在手中,印在了那灵位上。

  “衡儿,不可!”

  虞正言大叫出声。

  但这一刻,虞衡一的眼中却已布满了疯狂之色,猛地狂笑起来:“赵易,是你的逼我的,今日你必须死!”

  说罢,便大呼道:

  “不孝子孙虞族衡一,请老祖宗附身!”

  一瞬间,天色骤变,恐怖的变化降临。白日竟瞬间变作了黑夜,一团浓稠如浆的灰色雾气,凭空降临在那擂台之上。

  隐约可见,雾气中有一道半虚半实,大若巨柱的手,正缓缓向着虞衡一环抱而下。

  在那之后,整个擂台便皆被灰雾笼罩,看不见其中任何事物。赵易的身影,亦消失在了其间。

  “请先祖?”

  风不忌眸光霎时间化作冷色,再无平日里那般诸事无碍的淡然,腰间剑鞘轻鸣之间,一把长剑冲天而起,刺眼的剑光将骤然降临的夜色照亮。

  长空之上,剑光万倾,几乎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浩大伟岸。

  如今惊世之景,莫说普通平头百姓惊骇如见天神,便是已起身维持秩序的真罡们,亦惊叹不已。

  途岳一手挡住擂台附近向外蔓延的阴域,同时赞叹道:“早闻甘棠有位隐世强者,当年曾掀起惊天波澜,如今一见果然实力可怖。”

  杜乃容却是目露惊容:“老阁主,切莫出手,若阴域破散,满城百姓恐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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