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维拉说的那位对女巫友善的男爵大人？”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像清晨林间枝头的鸟鸣。轻快，跳脱，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好奇和狡黠。

　　罗彦是真的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个子不高，五官清秀可爱，脸颊圆润，鼻尖微翘，身材纤细，浑身都带着一种未曾驯化的自然灵气。她的头发是柔顺的浅褐色，带着几缕微卷，光泽明亮，如同林间雀羽染上的晨曦光辉，随动作轻轻拂动。

　　他原以为维拉的“朋友”会是一位风姿飒然的女巫，最多带点神秘气质，戴个兜帽，拎个魔杖，再不济也该是个人。

　　可眼前这场面——这可不是“朋友来了”，这是大变活人。

　　从一只麻雀，直接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少女？

　　他不是没见过维拉施展能力，但维拉的聆息能力，外在的迹象显现比较温和。这种直接从一两重的麻雀炸成一米六的人形生物构造反转，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刚才那只麻雀？”他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罕见的震撼与一丝不可置信。

　　少女赤脚踏在地毯上，正在无意识地转着脚踝，听见他这话，咯咯一笑，仿佛被逗乐了。

　　“当然是我呀，我当着你的面变身的，就是怕你不相信。”

　　罗彦却没回她的调侃，依旧盯着她——准确说，是盯着她整个人：骨骼、比例、神态、体态……

　　他的理智已经在疯狂地尝试寻找逻辑漏洞。

　　“等等……你到底是麻雀还是人？”

　　“是人啊，”少女歪着头，“有什么问题？”

　　罗彦深吸一口气，头疼到有点想扶额。

　　问题大了去了！

　　这是一个活体生物的形体结构完全变化，体积放大十倍以上，重量增加几十倍！

　　这特么都违反质量守恒定律了！

　　“你……你是怎么把麻雀那么点儿的身子，变成你现在这副模样的？”他忍不住问出口，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工程师式的本能不解。

　　请原谅一个工科男，实在无法接受质量守恒定律的崩溃。

　　“我想想，”少女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可以理解为……伸展了下身子？”

　　罗彦：“……”

　　神特么伸展了下身子就变形了！

　　罗彦瞪大眼睛，有些无语。

　　她笑着眨了眨眼，似乎很满意罗彦的震撼。

　　罗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这不科学”这四个字。

　　因为很显然——这世界，压根就没打算讲科学。

　　什么质量守恒、能量平衡、物理法则……在那只麻雀变成少女的那一刻，就全被这世界“砰”地一声扔进了壁炉里烧了。

　　他叹了口气，眼角抽了抽，心里还残留着一点工科人的执拗。

　　看看眼前这位麻雀少女的属性吧。

　　【妮洛娅】

　　【特殊身份】：灵变女巫

　　【基础能力值】：

　　统御：F

　　武力：F

　　智谋：F

　　政务：E

　　【拓展能力值】：

　　枪兵：F

　　弓兵：F

　　骑兵：F

　　海军：F

　　枪炮：F

　　攻城：F

　　守城：F

　　算术：F

　　口才：E

　　礼仪：E+

　　学识：D

　　耕作：F

　　工艺：F

　　贸易：F

　　人望：F

　　除了一个学识达到D级，其他属性都不怎么样。不过，光是能变身麻雀这点，就已经是个人才了。

　　倘若罗彦是个疯狂科学家，此时就应该把这麻雀女巫囚禁起来，细细切片研究了。

　　等等，罗彦还注意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

　　那就是——这位麻雀女巫，妮洛娅，没有特性。

　　系统面板上，干干净净的一栏空白。

　　罗彦微微皱眉。

　　最开始他其实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维拉！

　　当他初见维拉、并开启系统查看她属性时，也是一样：各项能力值一目了然，可“特性”一栏却是空白的。

　　当时他没有多想。但现在，第二次遇到了。

　　又是一名女巫，又是“没有特性”。

　　女巫这种存在，对这个世界到底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人人都有的特性，甚至罗彦自己作为穿越者都有的特性，在女巫身上却消失了。

　　是系统无法识别？

　　是女巫本身在规则之外？

　　这其中蕴含的意味令人深思。

　　“男爵大人。初次见面。”

　　妮洛娅赤脚站在地毯上，身形纤细，姿态却不拘不束，像是一只刚从枝头跃下、正准备啄果子的雀鸟。

　　她伸出手指，指尖轻轻绕着发梢，眼神又跳又亮，语气活泼得像在跟一位老朋友打招呼。

　　“我叫妮洛娅。”

　　她朝罗彦调皮地一笑。

　　罗彦收敛心绪，他轻轻点头，压下心中诸多疑问，伸出手：

　　“我是罗彦·特恩瓦尔，盐湾的男爵，欢迎你的到来，妮洛娅女巫。”

　　妮洛娅咯咯一笑，毫不拘束地握了握他的手指，掌心温热。

　　妮洛娅的表现跟罗彦在这个世界目前见到的女性大为不同。

　　整个人透着一股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气息。

　　更像是他前世见到的某些这个年纪的少女。

　　“男爵大人不害怕能变麻雀的女人吗？”妮洛娅妮洛娅眨了眨眼睛，语气里像是在调侃。

　　罗彦微微一笑，松开手，语气平静中带着一点玩味：

　　“我更怕那些披着人皮，心里却藏着一把刀的家伙。”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妮洛娅身上：“会变麻雀的女巫，反倒让人踏实一点，至少知道她的爪子长在哪。”

　　妮洛娅先是一愣，随即笑得一脸开怀，像是听到了什么稀奇的评语。

　　“维拉说你对女巫友善，但她没告诉我你还挺有趣的。”

　　她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光着脚，踏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响，像是在适应新形态的身体，又像只打量新巢穴的麻雀。

　　“我喜欢这里。”她忽然说，“阳光够多，靠近大海。”

　　说着，她突然跳到窗边的书桌上，盘腿而坐，裙摆垂下，脚尖轻轻点着椅背，神情满足得像是终于找到了舒服的栖身枝条。

　　罗彦站在一旁，看着她那副完全把房间当鸟窝的模样，忍不住侧头看向维拉。

　　维拉无奈地笑了笑。

　　“男爵大人，请别介意。妮洛娅无拘无束惯了。”

　　她早已习惯妮洛娅的行为方式。

　　罗彦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维拉见状，眼中笑意更柔和了几分，她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妮洛娅：

　　“其实，这次她能来盐湾，也是机缘巧合。”

　　“机缘巧合？”罗彦挑眉。

　　“当然是巧合啊。”妮洛娅抢着开口，晃着脚尖，撇了撇嘴，嘟囔着开口：

　　“哎呀，别提了。我家里是商人，你知道那种富得流油、却恨不得攀上贵族的商人吧？”

　　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十足的不耐烦，“最近他们安排我嫁人，对方是个贵族的儿子，名字我都记不住，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家伙。”

　　“什么家族联姻啦、要为家族尽责任啦……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要把我塞过去嫁人。还当着我不在的时候和那贵族家族商量嫁妆、联姻契约。”

　　“你的家里人知道你是女巫吗？”罗彦问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绕着发梢，有些烦躁地摇晃着脑袋，“他们当然不知道我是女巫。要是知道，他们八成会把我锁在地下室里了。”

　　“可笑的是，他们还以为我只是个脾气古怪、喜欢往树林里跑的女儿，最多不爱社交。”

　　她朝维拉挤了下眼，“巧合之下，又收到了维拉姐姐的信。”

　　“所以你就跑了？”罗彦笑道。

　　“没跑，是飞的。”妮洛娅耸肩，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信里把盐湾描写得很好，我想——这地方偏僻，风大、海阔，还有个不讨厌女巫的男爵，听起来就很自由。”

　　她哼了一声：“我不想被卖掉，也不想当谁的附属。”

　　“而且我会飞呀，我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罗彦一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会飞。

　　真正意义上的，“无需许可、无需道路、无需马匹”，跨越山川湖海，直达天际尽头。

　　她，可能比这个时代九成九的人类，都要自由。

　　而且，这份自由是她随时可用的本能。

　　罗彦望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理解了她骨子里那种毫无拘束、不被任何身份束缚的跳脱感从何而来。

　　她是真的自由。

　　不是心态上的放松，而是“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生理与现实意义上的自由。

　　那种自由，连罗彦自己都未曾真正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