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庆功
洼地彻底安静了,只剩下风卷着硝烟和血腥的低吟。
王道那“老子只想睡觉”的念头最终战胜了一切。
通讯兵:“旅长,回电……”的问话卡在喉咙里,行军床上已传来了沉重而均匀的鼾声。
埃米莉轻轻对通讯兵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
参谋们看着旅长深陷在薄垫里、连靴子都未脱的疲惫身影,默契地压低了所有声响。
这片刻的沉睡,是王道用透支换来的唯一战利品。
几天后,当洼地的焦土味尚未完全散尽。
帮助联军打了打胜仗的王道此刻正乘坐的军车穿行在战后的土地上,沿途的景象印证着这场战役的惨烈与辉煌。
他要参与第二次阿图瓦战役联军的庆功宴。
1915年春季的第二次阿图瓦战役,原本是高卢第十集团军在霞飞元帅指挥下发起的一次大规模攻势。
其核心目标是夺取维米岭高地和苏谢高地,进而彻底铲平汉斯军在法国北部建立的阿图瓦突出部。
为后续向杜埃平原和更广阔的北部工业区进军打开通道。
在真实的历史上,第十集团军付出了惨重代价,伤亡超过十万。
虽然取得了一些进展,夺取了苏谢高地,但维米岭高地这座至关重要的战略制高点,始终牢牢掌握在汉斯军手中。
汉斯依托维米岭坚固的防御体系,居高临下,粉碎了高卢和后来联军1915年秋的多次强攻。
阿图瓦突出部未能被铲平,战略目标未能达成,战役最终陷入僵局,成为协约国1915年突破僵局尝试中又一个令人失望的注脚。
然而,这一次的历史轨迹,再一次被王道打破了!
苏谢高地的围攻战,王道凭借着装甲部队第一次登上战场的信息优势轻松突破了汉斯的多道防线,大大减少了联军的损失。
随后到来的汉斯反击战,又是王道带领部队妨碍了敌人的进攻,从而导致整整五万汉斯精锐被一口吞掉。
此战瞬间扭转了僵硬的战局,联军至此拥有了绝对的兵力优势。
洼地围歼战的辉煌胜利,彻底击垮了阿图瓦突出部汉斯军的脊梁和信心。
失去精锐预备队的汉斯军,再也无力坚守维米岭等关键高地。
在王道部队因疲惫和损耗无法立即进攻维米岭的同时,士气大振的第十集团军主力和不列颠远征军,趁势发动了总攻。
失去了核心抵抗力量的汉斯军防线迅速崩溃。
历史上坚不可摧的维米岭高地,在短短几天内便宣告易主!
至此,阿图瓦突出部被彻底铲平!
霞飞梦寐以求的战略目标,这个在真实历史上1915年未能实现的目标,在尸山血海的代价下,终于达成。
联军的前锋,第一次真正踏上了俯瞰杜埃平原的维米岭高地,北方的门户被砸开了。
他打破了历史,用五万敌军精锐和己方惨重的伤亡作为祭品,换来了霞飞勋章上最耀眼的光环。
车窗外的景象逐渐从废墟焦土变为相对完整的后方城镇,最终抵达了阿拉斯。
虽然这座城市也带着战争的伤痕,部分建筑倒塌,窗户多用木板封住。
但作为第十集团军重要的后勤和指挥中心,它比前线多了许多生气。
王道乘坐的军车在一座相对完好,被征用的大型宅邸前停下。
建筑门口悬挂着法国国旗和第十集团军的军旗,卫兵肃立。
空气中硝烟的味道被一种混合着食物香气,烟草味和汗水的军队气息所取代,虽然不如尚蒂伊的宴会奢华,但同样洋溢着胜利的喧嚣。
王道被一名副官引导着,穿过略显嘈杂的走廊,其中还有不少参谋人员匆匆走过。
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这里布置成了宴会场地,长桌上铺着简单的白布,摆满了分量十足的食物。
大块的烤肉、炖菜、面包篮、成桶的啤酒和红酒。
没有水晶吊灯,只有实用的电灯和汽灯,光线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这里参会的军官主要来自高卢第十集团军和不列颠第一集团军。
他们三五成群,高声谈笑,气氛热烈而粗犷。
这才是属于前线胜利者接地气的狂欢。
当王道出现在门口时,大厅内的声音同样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凝滞。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位创造了洼地奇迹的年轻将领身上。
他肩上的星徽在灯光下闪烁,朴素的军装和疲惫的面容在这里反而显得不那么突兀了。
“哈!我们的英雄来了!”
一个洪亮、带着浓重巴黎口音的声音响起。
第十集团军司令维克多·迪巴伊将军端着酒杯,分开人群大步走来。
他身材魁梧,脸上带着长期指挥的风霜和此刻胜利的兴奋,用力拍了拍王道的肩膀,力道十足。
“维克托上校!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扭转战局!来!为我们的英雄干杯!”
迪巴伊将军高举酒杯,大厅里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口哨声和酒杯碰撞声:“干杯!”。
不列颠第一集团军的军官们也纷纷举杯致意,他们的司令官道格拉斯·黑格爵士虽然不在场,但他的参谋长也向王道投来赞许的目光。
王道被迪巴伊将军的热情和周围的喧嚣包围。
比起总司令部霞飞那种浮华的精致,这里的气氛更加接地气,但胜利的狂热本质并无不同。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酒杯碰撞声、军官们粗犷的笑谈声……
第十集团军的庆功宴如同一锅沸腾的浓汤,充满了胜利的荷尔蒙和酒精的灼热。
王道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被这股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
迪巴伊将军的热情如同实质,拍在他肩膀上的力道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他机械地举起酒杯,回应着四面八方的致意。
他听着军官们对自己的赞叹,对歼灭五万敌军的豪言壮语,每一次都像在洼地的尸骸上再踩一脚。
宴会终于在午夜前达到了顶峰,然后渐渐回落。
许多军官已经酒意上头,互相搀扶着,高唱着军歌离去。
大厅里弥漫着食物残渣、酒气和烟草混合的浑浊气息。
“维克托!这边!”
迪巴伊将军的声音依旧洪亮,但少了些之前的亢奋,多了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站在大厅侧门,向王道招手,眼神示意他过去。
王道深吸一口气,压下胃里的翻腾和脑中的嗡鸣,跟了上去。
醉意朦胧之间,他尚存的理智告诉他,此次赴会的真正大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