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苍域的变化随着安得竹对天地的补缺逐渐稳定,虽然所有的生灵都感应到了自己处在环境的不同,但是并非所有生灵都愿意接受。因为安得竹寄于天地之中的希望只能直接改变那些处于极下位的低微生灵,他们本就处在生存的最低端,所有抗争的心思一旦生成,就必定会怀疑那些上位者铺垫下的秩序,而占居高位者则需要比对自己行事的得与失。
这一点与九方域有很大不同,虽然安得竹对九域生灵的开示足以使那些本来居于下位的人也能够明白己身独立之道,但是这一过程却有很多的困难。毕竟九方域已经有太久远的神魔信仰了,所以只有把中上位那些引导者改正过来,才能够上下互动。
现在砺苍域的一切从根本开始,虽然险象迭生,但是一旦成功就会非常牢固。而且九方域之外的天地只是大道衍化的磨砺,却一切与九域联系着,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大人,现在天地之序已经稳定,想来其他祖地的种族会对人族出手,不知道您可有什么应对之策?”立春来至安得竹不远处,以道传音,向安得竹请示到。
闻言,安得竹眉头微蹙,他已经告知过人族不必有尊卑的心思,但是立春仍然这么称呼自己,让他感到一丝疑虑。而且自己正处于五行规则所筑的壁障之内,以道传音,无异可以让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听到。
安得竹无惧于其他种族的攻伐,但是却不得不担心他们会以下阶的生灵作为要挟。在现在的天地秩序中,那些低微的生灵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祖地的生灵自然不会怜惜。况且无论他们认不认可天地秩序,都需要试探一番,这试探,绝不可能是他们自己。
“无妨,以不变应万变,你只需要引导族人感悟天地规则,待得砺苍域头颅所在之地神思丰盈,自然可以影响其他祖地,进而调整天地之间的变化”。安得竹轻声回应了一句,并没有表明自己的作用。
他自然可以挡下其他祖地的杀伐,但是同为祖地,其他祖地的生灵就敢直接攻击荒寂之地吗?而且人族的修行不可能是闭门造车,有些事情只能他们自己去面对。无论他们有着怎样的心思。
立春默然,思考片刻后退回荒寂之地深处。她本来想得到安得竹一个承诺,同时也使其他祖地的生灵明白,这一切并不是他们所为,而只要安得竹出手,其他的生灵自然会明白人族的难处。但是安得竹如此说,她又不好辩解,只能静待这接下去的变化。
安得竹并没有在意立春的心思,一切存在都是应该的,尤其是在这动荡的时候。他现在关心着其他生灵,他们只是秉持着祖地生灵的指引行事,本来是满足于那些微的好处的,但现在天地变化动摇了他们的心思,在疑虑之中,那些祖地的生灵必定会有所动作。
收敛起行息,安得竹背手远望。现在他已经与整个天地完全联系在一起,只需要此间生灵开化,就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与天地形成互动,自己的任务才算完成。而这段时间里,他既要化解各个祖地之间的征伐,更要提防着其他生灵陷入迷信的虚妄。
果然,平静只是短短的一瞬,除了人族所在的头颅之地,其他四处祖地似乎在同一时间喷薄出一股磅礴的霞光,而下阶的生灵也在这时候感受到了来自于灵魂的威压。
“有如陨碑一样的布置,在这时候相合于天地了,是要占据主导吗?”安得竹轻语自问,内境中的行息一滞,自己所得的此间人族传承也突兀而起,与其他四道形成对峙。
这种对峙本来是短暂的,在安得竹行息的调化下可以直接融在一处,并转化为阴阳,从而使各处祖地失去自身独立而不得不于天地一气。但是安得竹并没有使之如此,毕竟,这方天地的变化不能够由他主动完成。
远空中的霞光向着整个天地弥漫而来,所过之处的生灵又重回伏迹之中。不过安得竹并没有担心,刚才万众生灵所感受到的天地秩序就像一缕清明,已经深种于心间,只要努力下去,这一缕清明终是会借这些霞光形成自己的域场的。
这是众生开辟小天地的根基,现在他们还是一片混沌,只有他们自己开拓出来,才是真正的自然。安得竹相信,就算这些祖地的生灵有所察觉,也不足以干扰,毕竟大天地已经如此,连他们都是逃不过的,只是需要他们一步一步去认识。
“天地开辟,何尝不是可能与不可能的较量,既然众生就是天地,这一切只能由众生去做”。安得竹叹了口气,向着身后一点,瞬间将自己在陨碑中所得的规则与荒寂之地的人族联系起来,虚空中登现出第五股霞光。
“虚张声势,我还以为人族得了什么机遇,但能看其祖地传承,也不过如此,既然要违背誓约,就得给他们一个教训”。砺苍域右手所在,一声道喝随着天地规则传来,所有生灵都是心中一紧,然后眼见得一个身如巨岳的身影随着霞光浮现,并引带着一路霞光向着荒寂之地而来。
“呵呵,好事,要试探一下天地真伪,看来还是执念过重”。安得竹轻轻摇头,但是并没有出手。来者也在帝境,想来立春是能够应付的,而且安得竹要看一看荒寂之地的人族是不是有所开悟了。
“大人?!”眼见兽族的帝境临近,立春不由地喊了一声安得竹,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打吧,人家找上门来,总不至于不敢回应”。安得竹轻轻回应一句,瞬间抽身隐没在人族之中。
“这?”立春神色微恼,心下有些怀疑安得竹的做法。不过旋即想到他的实力,也只好放下心来,直面兽族帝者而去。
两厢并无废话,各寄阴阳之息,直接在虚空中旋成一个黑洞。安得竹远远望着,只待立春以互生之法,调和阴阳的动静。但是立春似乎并没有这种心思,她只是以阳对阳,以阴对阴,竟然也稳稳有压制之势。
“众生的旧行止,以力打力,接而不化,化而不发,这立春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安得竹内心里嘀咕一句,未作推测。一切都是应该存在的,他们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况且这种对峙也是演给其他种族看的,高阶修士的对抗,并无胜负之分。
但是茫茫众生那见过这种场景,他们只看到两人尚未出手,就给天打出一个洞来,只好匍匐求拜,希望二者能够罢干戈而休成天地大灾。而其他三处祖地也没有因之而动,连弥漫的霞光也堪堪稳定下来,各在虚空形成一片域场。
“哼,也是到了这一步,你人族若是有本事,且待来日”。兽族帝者一声冷哼,旋即收敛神通,又席卷霞光向着自己的祖地归去。立春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瞥了一眼安得竹,落身在荒寂之地的人族之中。
“造神吗?挺好,只是不知道你是传道者,还是布道者”。安得竹面无表情,他已经明白了这些所谓至高者的意思,既然不能够以原始之力驱使众生,那就给众生伪造出一个希望来,倒是大道衍化的必由之路。
“大人,现在众生未开化,若我以大道之法应对,恐怕无益于众生的修行,到底会形成压倒之势,不利于大人的传承”。立春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能不能瞒得过安得竹,只好以天地之势解释。
“做得对,很好,但今日之后各族恐怕会形成混乱,人族能够引导天地变化犹是未知之数,还是要好生修行”。安得竹向着立春点了点头,虽然她刚才的表现并未如自己之意,却也不妨碍自己对砺苍域的期待。毕竟希望在众生,而不是某几个人。
而且刚才立春与兽族帝者对峙之时,自己已经在天地规则之中做了调整。不是他们扰乱了天地,而是天地限制着他们进一步的动作,想来众生会慢慢明白,天地始终是最高位的存在,只要他们秉持天地之法,终究会在这些帝者的修为之上。
当然,安得竹并不会说破,众生也只能在不断地求索中才会慢慢发现。而但他们以天地为心时,就会顺理成章地明白,原来天地就是他们自身,是他们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