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在饱暖,自然因饱暖之事悲喜,其心在天地,必当以天地之事悲喜,只是没有饱暖,何以论天地。”安得竹一边疾行,一边感叹。心下计较着,恐怕此间的路,只有让众生在失望之中看到希望才成。
好在蟾蜍和天鹅已种道心,有一日得人族之势,上下共力,也并非不可能。毕竟,这里的生灵已经走至绝境,迟早会看到路尽的一天。而今天,只是一个警示而已,希望这几个人真族能有所悟,不会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再固守己见。
接下去的几日安得竹并没有停歇,只是按照所获得的信息兜兜转转,明明感觉已经接近了所谓的荒寂之地,却始终没有发现人族的踪迹。这让安得竹感觉到纳闷,对于此间天地而言,就算是荒寂,也只能是天地之力不济而已,不可能连时空也没有,那样的话人族又如何存在呢?
“那些真族也只是知道荒寂之地所的方位,可是到这里偏偏没有任何发现,难道荒寂之地不在这方天地之间吗?”安得竹蹙眉思索,不明所以。
明明自己在初入此间之时已经遍观了天地大概,并没有发现殊异之处。且就算荒寂之地隐藏在天地之中,凭着自己与天地相合的规则也不可能发现不了。毕竟如九方域中的隐域那般高妙的布置也不过是扭曲了天地规则而已,并没有分割在天地之外,难道这个大道衍化不全的天地还有什么自己推演不出来的吗?
眼下没有必要再寻个生灵问询,毕竟连真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找更多的生灵也没有意义,看来一切只能靠着自己。
“哎,何不以那角残碑的规则一试?”安得竹自问一句,眉间稍稍舒展。虽然那角碑还给了奇鸲之地的人族,但是其中的规则自己已经完整摹刻于内境,倒是可以做个引子。
“嘶,有共鸣,但是两厢之间的吸引之力为何凭空消失了呢?”安得竹耐下心来,仔细在周围探寻了一番,仍然感受不到人族的力道。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是被隔绝在天地之外了”。安得竹不再做他想。封绝荒寂之地的力不是来自于这方天地的生灵,那就只能是人族自为的,倒是不必在假天地之力试探。
安得竹屏息凝神,小心控制着自己的神识之力,慢慢向着角碑规则凭空消失的地方探去。比之于角碑而言,他的人道之力更加完整,此间释放,必定会牵动荒寂之地的残碑共鸣。
“嗯,神识之力被吸收了,却没有四散在天地之中”。安得竹拍了拍胸脯,稍稍放心下来。他一直不敢大开大合地挥使神识之力,就是担心会引起此间天地规则的动荡,既然在此地并没有这种反应,那说明自己的力道被用来补全荒寂之地的残碑了。所以,荒寂之地就在这里,只是被隔绝了。
“有阴阳之力,却是拼接起来的阴阳之力,看来这封绝的壁障除了人族还有其他的种族,按照这里的真族各自修行的做派,也只能是这种互不相济的阴阳了”。安得竹长出一口气,既然不能以力直接破开,那就化阴阳之力而入吧,毕竟自己的阴阳足以包容任何一个真族所布设的阴阳壁障。
没有任何挤压之感,安得竹甫一与壁障相融,瞬间感觉到其他的阴阳之力有融化的迹象,但是此时并非破开荒寂之地与外界联系的时候,安得竹只能使自己的阴阳衍化循环着,一点点穿透而出。
“这?”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安得竹微微诧异,旋即明白过来。这里应该就是荒寂之地了,如果是其他的生灵前来,可能还真不得而过,甚至连困在其内的人族也没有办法。
因为这里的壁障不是由一族一群设下的,而是众族共力的结果,虽然都是阴阳之力,但是布控的方式并不相同。按照此间生灵修行的方式,每一族都有各自的道,面对这种情况确实没有办法。
“虽然这壁障也有着境界上的限制,但是对于九域帝境而言必定不成阻碍”。安得竹叹了一句,九方域自来秉持地就是与天地共力而修,哪怕是供奉神魔之时,神魔之法也是与天地相合的。到底是历代前辈们有远见,这种故步自封的方式除了限制自己并没有其他的用处。可叹的是此间人族,居然也着了道了。
荒寂之地并不荒寂,甚至比外界所见还要生机勃勃一些,只是因着时空的限制,这里的规则只循环在阴阳,而没有合一为太极并牵动混沌规则的状态,这大概也是此间生灵突破不出去的原因吧。
既然已经到此,安得竹倒也不急于去寻找人族。按照他的习惯,必须得对天地大观,心里多少有点谱才行。不过当安得竹放开神识望去时,却发现了问题。
虽然自己突破之处的壁障是有各族共力而设,但是其他地方的圈囿而来的阴阳之力却分明与九方域是一同的,只是力道要薄弱上几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间帝境修为限制的缘故。正如九域帝境被缚于大道之间一样,再上一分就会成为壁障的一部分,而不得独立了。
没奈何,既然此地与外界天地隔绝,不妨以神识一探。毕竟这里缺少混沌之息,如果自己以混沌之力行法,倒也只是补充这里的人道规则,并不会引起错乱之势。
四野茫茫,时空不济,虽然初来之时看不出什么端倪,可是当自己以混沌之息试探因果,一切就清晰起来了。这里的规则不是天地的规则,而是人的规则,是人族用自己的修为构筑的。也就是说,如果把这里的人族迁出,这里就会成为一片虚无的空间。
“像极了苍莽印中的状态,只是这里的规则是由无数人合力而成,苍莽印中只有我自己营造,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够衍化出阴阳规则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安得竹十分清楚,所谓的混沌不过是无数太极组成而已,就算是帝境修士有太极之力,凭一人或几人也只能衍化阴阳。除非一个天地中的所有生灵都能够登境太极,才能够衍化出混沌之息来,然后再行开辟更高位阶的天地。
显然,这里是没有达到这种状态的。当然,也没有任何一处天地达到这种状态,就连九方域也只是由自己摹刻出了天地进阶的轮廓,其间的内容还是需要一代一代生灵去补全。
收敛了神通,安得竹抬脚向着一处人烟旺盛的地方而去。这里虽然是人道的规则所筑,怕是也有其他的生灵混迹其中,虽然不见得会对人族构成威胁,但是至少会耗磨他们更进一步的可能,导致始终无法破开各族壁障,永困于此。
不远处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大坑,安得竹在坑边站定,遥遥望下去,感觉到其中的人道规则异常丰沛。而且以此地为中心,不断吸收来自于其他处的各种规则,并与人道规则融合后再四散于各处。
这印证了安得竹心中的猜想。虽然其他的种族到不了荒寂之地,但是神识却可以渗透进来,毕竟神识的阴阳引导肉体,其自来就有着玄境中的莫测之能。或许这就是其他种族不修神识的原因,因为那边一动之念都会被吸引来此,成全人族的探索。
随着规则呼入深坑化成的卷风一路向下,安得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里被称之为荒寂之地。因为这坑里传出的人道规则是来自于最底层的,从上而下先是一圈一圈莫名其妙的彩光,然后是堆积的厚厚的劫灰,再后是累累白骨,直到最后才看见人族活动的影迹。
“虽然这种布置看上去像是有死及生一步一步的深入,却也是神识之力不断提纯最终相合于人道的过程,如果修悟不深,极有可能在初始之地就因心智弥散陷入癫狂了,这种防护手段确实不是外界那些种群可以做到的”。
安得竹感叹了一句,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这里是一群早就自我隔绝了的人族,不知道他们修悟的大道是不是有所偏差,倒是不必要莽莽撞撞,还是以最淳朴的状态来见面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