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妨先放下隐域这回子事情,既然此间所悟只是让我们清楚何为大道,我们就应当从未接触神魔之法处考虑,毕竟之前我们都是藉借着神魔的指引来看待天地万物”。一人开口,众人纷纷望过去。
“哦,原来是百飏学宫的小友,想来圣尊派你前来,定是有所嘱咐的,你不妨说说你的看法”。三灼尊者开口,此前几番讨论并未见圣门有人言语,现在他们主动解释,倒是好事。
“对对,”有光尊者接着三灼尊者的话解释了一句,“圣门以人事为修行的基础,有教无类的主张更是得以便察所有生灵行止,他们对此却是是最为通透的”。
“诸位过誉了,神魔之法虽然指引九方众生,但众生毕竟存于大道之间,总有些事情是大道与神魔之法相合的,比如生来死去,所以我们只要明了众生共通的规律就可以浅知大道的衍化,然后再以之为方向神游太虚,大家的思虑也就同一了”。一语落地,此人旋又沉默。
“阁下莫不是凌瑟圣主门下?”苏妙姑开口问到,“据说定歧书院曾囚一帝境修士,阁下想必也从中有所获益”。说完,又似想起什么,苏妙姑接着补充了一句,“幻世灵童也曾入学定歧书院”。
“是这样,在下仁和,定歧书院弟子,仙子所说帝境修士我并不知晓,但是幻世灵童的手段,如今看来,正是与我们在此间悟道一致”。仁和回应了一句,现在回想安得竹的种种,才明白他之所以超脱的原因。
“幻世灵童?”几位尊者齐齐皱眉。如果仁和所说属实,那么幻世灵童一定不是与他们一样的存在,弄不好还真是神魔的使者,或者本身也为神魔,所以才能够开示清源祖师登境为帝。
“算了,幻世灵童也在隐域之中,但是并没有像我等一般被困于时空不济之境,想来正是因为其法直接来自大道,既然他引我等来此,且让我等明见大道,我等姑且放下神魔执念,从头再来吧”。纯念尊者打断众人的思索,已经全然不似最初的样子。
众人无其他计量,只得放平心态,慢慢考虑自己所知的不修法术之人的样子,试图推断出大道衍化的基本规律来。不过几番下来,分歧更多,并未形成一致的观点。
“那个,仁和小友,眼下这样的分歧恐怕不能轻易消弭,毕竟我等的修行各有不同,自然看待众生的方式也有不同,你圣门之中既然持无类观,你却可以总结一下,我等听从便是了”。纯念尊者向仁和请求到,这也是保底的法子了。
“各位前辈和道友客气了,我圣门之中也是修习神魔之法,也只是在一隅之地看待众生罢了,不过隐域之中无有神魔之法依仗,能够依靠的自然是我们自己,然后是大家相互扶持,诸位都已经在做了”。仁和说了一句,不过心念莫名一动,又补充到:“事在人为,适可而止”。
“对,对,确实。”吉安长老心头一直有种念头,但是描述不出来,见仁和如此说,赶紧解释道:“万事万物莫不具有两面,大道衍化又何尝不是,见之于芸芸众生,虽然要勠力一搏,却也要量力而行,否则过则不及”。
“确实,这位仙门道友说在了点子上,在这隐域虚空之中,我等的存在便是唯一,因此必须要奋力争取,但是在藉借他人力量的同时,也需要给予他人力量,这样我们才能够与大道衍化一致,自然化神于虚空也就可以动起来了”。仁和见有人呼应自己的主张,不由地一喜,因为他所说的这些都是经过安得竹点播而明悟的,看来神魔之法真的遮蔽了大道气机。
“二位所说我等知晓,只是平日修行皆有神魔之法规范,我等如何掌握与人相处的尺度呢?”纯念尊者看了一眼其他人,“弱肉强食,所以我们才会努力修行,这勠力之要不难,但是与人相处不看自身却要依仗他人,这成何道理啊?”
“外界种种,非是我等不明,而是神魔之法遮掩了真相,如果一味弱肉强食,那么神魔之法岂不是豢养我等的手段?”仁和答了一句,不过并没有意外,毕竟凭自己几句话就消磨了修士心中的神魔信仰是不可能的。
“其实道理也简单,寻常生灵在化神境的修士面前是弱势的一方,化神境的修士在合道境的修士面前又何尝不弱势?如果众生皆不奋力,则天地规则就始终处在最低等的层次,这当然不是大道衍化的本旨”。仁和把自己的感悟说了一遍,见众人仍在凝思,又补充到:“倘若人人为神魔,自然就会有人要超过神魔,那么神魔还是唯一的信仰吗?”
“我看这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吉安长老拦了仁和一句,“一棵树难以参天,但是万木齐聚,就算是有所不济,也不会比那一棵树差,所以自己努力很重要,但是处在的环境更重要,这环境就是众人”。
话说到这里,众人已经没有了疑虑。大道衍化,自然是立足于万事万物,而他们考虑的,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于大道而言,自然是让世间越来越好,而不是止步不前。
“事实如此,”有光尊者见仁和与吉安长老比他们更加通透,有些感叹地说到:“我等始终有神魔执念,其实脱不开一个惧字,正是因为怕自己不行,所以才不愿意让大家行,这决然不是修行的道理,刚才化神于虚空之中,我等心态已经明了,既然向道,此心有何惧哉!”
说完,有光尊者迈出一步,现在他要凝练的神识不仅在于否定过往的自我,而且要考虑周围有更高境界的存在,无论帝境还是神魔,自己应该怎样在他们之中突出。
众人见状也不再迟疑,纷纷照章行法。虚空中散布在人形上的光点迅速凝聚起来,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只是考虑神识之动,还要让四肢百骸都跟随着动起来。
既然虚空之中没有路,那么他们就趟出一条路来。而后续跟进的人正是他们分离向前的依仗,我便让众生借我之道,我也要借众生开辟的前路,前人是我的总结,我也是后人的总结。
原本每一个人的神识汇聚成一个人形,在动起来之后彼此接触,逐渐汇聚成一个更大的人形,直到苍莽印内的所有神识都凝聚在一块。
一阵轰鸣在虚空之中炸响,神识汇聚成的人形已经占满了众人可以感应的虚空,而每一个人的神识已经在这个人形上拉出一道道脉络清晰的痕迹,各占其位,各显其能,各得其所,各守其分。
“吁——”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心底不禁感叹,“这才是大道法脉,这才叫法脉周天”。
外界行法,只知道自己境界上有所提升,对神魔之法的感悟更深,却从来没有见识过自己与大道的联系。经此一番,众人对于自己以后的路更加清晰,对于堪破隐域的虚空障碍也更加充满信心。
“看,有光!”仁和一指虚空,只见整个人形似与虚空相嵌,而从相嵌之处迸发出的光芒已经不像众人神识汇聚而成。
“呵,我还以为喊我,却原来时空已显”。有光尊者哈哈一笑,众人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虚空之炼已成,众人行止已相合于大道,天地之光破进虚空,则天地成形。
“乐归乐,但是这才是第一步”。吉安长老打断众人,向着仁和微微一笑,“天地混成,此光乃是破虚空之力,但是法脉仍然嵌在虚空之中,还是大道的一部分,我等只有一鼓作气,引大道规则入体,才是混沌分而天地辟的关键”。
“有理,有理”,众人附和,“我等虽知人力见于大道,但是还需要见大道于己,否则仍然不足以堪破生死,只不过随大道沉浮罢了”。
而此时潜隐在苍茫印中的安得竹神念方才一动。他自入苍茫印,只以玄境布控,到底还是众人自己探索,才使被遮掩的一切明晰起来。现在苍莽印核中的安排已经成就,众人如何由己而悟道天地,则是苍莽印整体的效用了。